來源標(biāo)題:河北暖泉古鎮(zhèn)300年技藝 1600℃鐵水潑向冰冷高墻 火樹金花名揚京津冀 被稱作勇敢者的游戲 打樹花渾身燙傷孩子不愿學(xué)
千龍-法晚聯(lián)合報道(記者 吳潔)農(nóng)歷正月初三下午六時,天已經(jīng)黑了,氣溫降至零下13度。
在河北蔚縣暖泉鎮(zhèn)的打樹花舞臺中央,53歲的王德戴著草帽、護(hù)目鏡,反穿著羊皮坎肩,條絨棉褲的褲腿一側(cè)套了一條羊皮褲腿。他拿著把木勺,舀出一勺剛?cè)刍臏囟冗_(dá)1600度的鐵水潑向高墻。鐵水在空中劃出一道閃光的弧線,撞擊到冰冷的高墻上,瞬間鋼花漫天飛射,接著第二勺、第三勺鐵水飛出,層層飛花如瀑布飛瀉,將王德緊緊裹在其中。
現(xiàn)場 暖泉鎮(zhèn)堵車 京津冀游客來看打樹花
大年初三,記者到張家口蔚縣暖泉鎮(zhèn)尋找不一樣的年味。上京港澳轉(zhuǎn)廊涿高速,最后上張石高速,不到4個小時,就到了暖泉古鎮(zhèn)。
暖泉古鎮(zhèn)上人頭攢動,并不寬敞的街道上堵起了車,京牌、津牌與來自河北張家口、保定、石家莊等地的車輛匯聚在此。其中,尤其以北京的車子最多。
不少人拖家?guī)Э趤淼脚?zhèn)過年。一位來自北京的游客說,“我們今年沒在北京過年,三十去的崇禮,先滑了兩天雪,今天特意來暖泉看打樹花。”
下午4點多,打樹花廣場前已經(jīng)聚集了很多等待入場的游客。氣溫零下十幾度,不少準(zhǔn)備不足的人只得租件軍大衣穿上應(yīng)急。
“太冷了,手機總死機。”一位游客告訴法晚記者,“我們沒買到第一場的票,只能看第二場的,站票?,F(xiàn)在只能找個地兒吃點東西,暖和一下。”
一邊是游客買不到票,一邊是街上不時有“黃牛”詢問游客是否要票,“第一場,座票,160元一張。”黃牛在人群中來回穿行,生意還不錯,不時有在售票窗口買不到票的游客從黃牛手里買票。
打樹花傳承人 萬樹“梨花”頭頂開
下午6點,演出開始。在穿插的文藝演出后,兩位師傅用鐵管抬著外包鐵皮、內(nèi)用泥灰等制成的桶將煉好的鐵水抬到舞臺中央。打樹花傳承人王德拎著一把勺子走上舞臺中央,舀起一勺鐵水用力快速甩向幾米外的高墻,幾秒鐘的功夫,弧線拋出撞擊墻面反射回來,形成耀眼的鋼花,從天空墜落。
被包圍在繁花中的王德,接連拋出第二勺、第三勺,飛射的鋼花傾瀉而下,照亮了夜空。觀眾都屏住了呼吸,直到鋼花全部墜落,整個舞臺歸于黑暗,才想起叫好。
講述 簡易棚子做后臺 反穿羊皮襖防著火
記者隨王德來到打樹花表演的后臺,傳承人王德說話時一雙有神的眼睛總是透著笑。和大多數(shù)暖泉人操著類似山西口音的方言不同,他能說一口流利的普通話。
王德告訴記者,打樹花是河北蔚縣暖泉別具特色的節(jié)日社火,至今已有300多年歷史。這門技藝是用剛?cè)刍蔫F水,潑灑在高墻上,鐵水遇冷迸射出萬朵火花,好像枝繁葉茂的樹冠一樣,得名“樹花”。
舞臺后場只是一處有個簡易頂棚的棚子。中間是2米來高的熔化鐵水的鍋爐。鍋爐一側(cè)堆著廢鐵和煤。鍋爐上面是開放的填料口,冒出將近一米高的火苗。鍋爐下方是鐵水儲存器,有個鐵水出口。鍋爐一側(cè),是個大鼓風(fēng)機。鍋爐后面,連接著一根直徑七八厘米的支撐鐵管,后面拴著鐵鏈子。“鐵水熔好后,后面的人一拉鐵管,鍋爐向前傾斜,鐵水就從下面流出來了。”司爐師傅告訴記者,鍋爐下午三點就準(zhǔn)備好了,表演前提前半小時開始燒,用廢鐵,燒到1600度熔化成鐵水才行。
鍋爐后面的角落里,幾位師傅正在穿戴打樹花的行頭,先是反穿一件羊皮坎肩,接著是一條腿的羊皮護(hù)腿,然后戴上圍脖、草帽,穿上大頭皮鞋,再套上護(hù)腳。此后,他們把手套、護(hù)腳和羊皮護(hù)腿用水打濕。對于為什么只套一條羊皮褲腿的問題,王德說,“穿羊皮護(hù)腿的這一側(cè)靠近裝鐵水的桶,最容易燙傷。羊毛遇火會變焦,但不會燃燒起來。”
身上到處是燙傷 孩子外出打工不愿意學(xué)
“我跟著我父親學(xué)習(xí)的打樹花,至今已經(jīng)打了30多年樹花了。打樹花算是家傳技藝。但是打樹花太危險了,身上到處都是傷。”王德撩開袖子,記者看到,他的手上、胳膊上有多處大大小小的燙傷后留下的疤。他的褲子上、脖套上,也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洞。羊皮坎肩上,也有不少燒焦的痕跡,左下側(cè)衣角,羊毛已被燎了一大片。
“打樹花是勇敢者的游戲。”王德說,即使打了30年樹花,現(xiàn)在也經(jīng)常被燙傷,“這也是個力氣活,一勺鐵水六七斤,潑的時候如果方向把握不好,就會十會危險。兒子在外打工,不愿學(xué)這個手藝。”
另一位打樹花藝人師傅告訴記者,他打樹花二十多年了,兩個兒子一個成家立業(yè)在外打工,一個上學(xué),都不愿意學(xué)這個。
說到傳承,王德說,“這個不好學(xué),又危險。除了逢年過節(jié)打樹花,我平時在家干農(nóng)活、種地。現(xiàn)在打樹花有4位傳承人,但家里都沒有孩子跟著學(xué)。鎮(zhèn)里很重視傳承問題,我以后會帶徒弟,把這個技藝傳承下去。”